還是回過頭，林夕嘴角裝出來的驚喜笑意不達眼底。

顧年意手捧大束雪青色郁金香，比較清淡的顏色稱得他溫文爾雅的氣質更添了幾分貴氣，兩三步便已走到她身邊。

原地站定，瞥到不遠處視線鎖定目標的夏慕朝，他的眸子中不經意地劃過一絲銳利。

但很快便消失。

顧年意先是擰眉盯住了林夕的手臂，不過卻並未開口多問，再擡起眼時，已經恢覆成往日那副溫潤的模樣。

完全將一邊的夏慕朝視若無物，他只低著頭恭喜林夕，大概是考慮到她的手，貼心地只晃了晃手上的花，並沒有遞過來。

林夕笑笑。

還沒來得及先鋪墊些什麽，便見到顧年意一副才發現夏慕朝存在的驚訝樣子，偏過頭，冷漠困惑望向對方。

像是在說，你怎麽這麽不識趣，還不走？毫不掩飾的態度。

林夕無言，默默撇過頭。

這下就算夏慕朝是個泥人，都得有幾分脾氣了吧。

何況，這人的真實性格，並沒有大多數時候表現出來的那麽正面陽光……

她眼角餘光覷到夏慕朝臉上禮貌的微笑轉瞬之間已經盡數消散。

錯開跟顧年意的目光對視，夏慕朝略側過身面對著林夕，臉上的神色才自然了些，聲音清越。

“昨天晚上實在很抱歉。”他遞過手上拎著的紙袋，風度十足，“照著買了一套一樣的，應該是合身的，你看看。”

這話說得全部依據事實，並沒有半點毛病，可沒有前因後果，聽上去總讓人覺得……

並且他的語氣不再是先前親切中夾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距離感。

像是比較熟悉的朋友了，連衣服的尺碼都能照常買對。

林夕在夏慕朝開口後就直覺不太好，但又不能打斷，果然在仰起臉時，覷到顧年意一瞬間冷得像冰渣子的眼。

以林夕手不方便為借口，他徑直從夏慕朝手裏接過紙袋，截斷了她的話，越俎代庖道了謝，“心意領了，謝謝。”

“您是？”夏慕朝轉過臉看顧年意，眼底的茫然情緒明顯，卻並不拖延，松開手任由顧年意接過紙袋。

從未從林夕那兒聽說過他的暗示才更加挑釁。

一時莫名的意氣，以牙還牙。

顧年意嘴角微抿。

在出去時，走在林夕身前，淩冽氣勢外放，一身得體到可以馬上去談判的打扮，氣質卻更偏向那邊飆車時的囂張帶刺。

明顯被懟得上了頭，林夕卻又不說話，只是跟著。

直到打開選手通道的門，顧年意臉上才有了其他表情。

紙袋和花束被他挪到左手，單手撐門時，轉臉望向林夕，他示意她先過。

林夕沈默著自他手肘下經過。

直到坐上車，才睜大眼睛，裝作一副沒明白的樣子，低頭探身過去，回望向一直盯著她的顧年意。

“安全帶啊，夕夕。”顧年意原本高冷的外殼被打破，似乎是被氣笑了，語氣中十分的無奈。

林夕“噢”一聲，才開始低下頭尋找。

只是仗著手上根本算不上傷的傷的弱勢，她只用左手，動作演得笨拙，鎖扣插不完全後又被彈力拽著收回，來回反覆幾遍。

林夕也不開口要顧年意幫忙，繼續擰著眉拽它。

顧年意等的無法，最終還是妥協。

在林夕再一次失敗後地接過鎖扣，他俯身過來，垂下眉眼，環過一周後，小心地扣下鎖扣。

“感覺你是生氣了。”在顧年意才擡起眼，還沒有來得及離開時，林夕勾著嘴角放輕聲音問他。

顧年意沒吭聲，怔楞片刻後不自然地抽身想要挪開。

被林夕攥住小臂。

她用的右手，他自然沒敢動彈，上半身僵住，垂下眼。

“R大校隊的，”林夕語氣自然，噙了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嗔意，沖著右手邊努努嘴，“同學也算不上，罪魁禍首而已，還生什麽氣？”

她指尖微涼溫度透過襯衣仿佛能直達骨髓裏，顧年意反應片刻，才意識到這算是解釋，可卻可恥地發現，現在他的心思已經徹底跑偏。

她手的力度若有若無。

已經算得上是幾天以來最親密的接觸。

柔軟的指尖，更想讓人探尋摩挲是不是全部都那麽柔軟。

才更加刺激頭皮神經，興奮感完全由不得顧年意自己，從小臂，傳遍發梢。

燙得他全身發熱，無處發洩。

視線也灼灼起來，直到林夕視線垂下，眼睫毛逃避地抖動。

顧年意才反應過來，張口想為自己找個借口，一貫敏銳的思維卻又突然間卡住，只有理智逐漸收回。

急忙偏過眼，他突然覷到林夕右手邊角落裏擱著的那個礙眼的紙袋。

“那我扔了啊？”作勢便伸出左手，顧年意原本想等林夕著急了之後便松開，可卻沒想到，她是沒有拒絕。

直到車窗打開，紙袋在空中劃過弧度，咚的一下落入停車場的垃圾箱之中。

“滿意了？”林夕才揚揚眉，一臉的毫不在意。

她認得出來夏慕朝的車牌號，當然也能知道，在他下來開車後，自然就能看到垃圾箱中被當做垃圾扔掉的，他親手買來作為交換品的衣服。

垂下眼，眸子裏的光被斂去。

她超出尋常人的反應讓已經準備好說辭的顧年意無話可說，心裏不好意思的同時，嘴角卻又難以抑制上揚。

林夕才收回手。

僅存的溫度消失，顧年意指尖顫動，下意識蓋上她的手背，指節貼著指節，溫度合二為一。

“很疼吧？”他盯著白色的繃帶問道，眼底的心疼肆虐。

林夕卻沒跟著賣慘，只輕聲嗤笑下，果斷搖搖頭，“當然不了。”

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張揚肆意。

仿佛一下便觸到心底，顧年意看得呆住，不想這麽快就分開，不自覺地便開口申請。

“晚上有個金融行業律條座談會，陪我一起吧，”生怕被拒絕，他聲帶繃緊，嗓音滯澀有些顫抖，“不用聽也不用管其他的，陪陪我，12點之後還要出國一段時間。”

林夕沒猶豫便應了聲好，坦坦蕩蕩。

顧年意反而目光閃躲，“就是有的時候可能要在旁邊等我，會有些無聊，不過很快的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還是頭一回見到顧大律做錯事情孩子一樣的表情，林夕一下子便笑了起來，手擡起，拂開他散落幾根遮擋視線的頭發。

過程中難免觸碰到他的眼皮，太陽穴的位置。

顧年意心臟都顫栗，難以控制的，一把便扯下林夕的手，按著滑落嘴唇。

很想繼續下滑，直到按向自己喉結，撫上，揉捏，再吻上，享受做夢時才有的觸碰。

是靈魂深處轟頂的快感……

可到底還是停下。

“謝謝。”嘴唇幾乎沒有張開，顧年意用氣聲艱難地吐出兩個字，最終只拉著她的手，虔誠在手腕動脈血管落下一吻。

他垂著眼，來不及顧忌其他，當然註意不到林夕面上的冷靜。

答應顧年意並不是一時興起。

金融+法律，無疑是司讓的領域，她也確實很期待，冷了這麽久之後，一貫冷靜自持的他，到底會是什麽反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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